第(2/3)页 毗人看过去:“想必是陈上卿,方才臣接殿下时,看到后面是他的车!” “是陈爱卿吗?”惠王大声叫一句,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。 陈轸手脚并用,膝行迎接:“王上,是臣,臣回来了!”说着连连叩首。 惠王走到近前:“陈爱卿呀,寡人盼你多时了!”扶起他,亲热地挽起他的手,“走走走,咱屋里说去!” 公子卬也跟过来。 陈轸抽出手,对公子卬一揖:“臣轸见过安国君!” “哈哈哈哈,见过,见过,你来得正好哩!”公子卬热情地挽起他的胳膊,跟在惠王身后,走进宫门。 这个夜晚,翠山别宫灯火通明,食品丰盛。惠王主席,公子卬陪坐,两双眼睛只在对面的陈轸身上,聚精会神地听他畅谈此番使秦的精彩叙述。 陈轸侃侃叙毕,末了轻叹一口气:“??唉,王上呀,商鞅真也算是一条汉子,车裂是他自选的,说是要死个壮烈!臣请饯行,公孙贾允了。臣举酒到他跟前,此时的他,已被绑缚于五车之交,满脸是灰土。臣将酒水洒在袖上,为他洗面,好让他走得体面??” 惠王急切问道:“商鞅他??没说什么?” “他哭了。他??他说出了此生最悔恨的一桩事。” “是什么?” “离开魏国,离开王上,投秦哪!” 惠王长长叹出一口气。 公子卬不屑地说:“死到临头方才明白,他也是够蠢了!” “唉,是呀。”陈轸长叹一口气,“商鞅活得糊涂,死得却是明白。商鞅劝臣,无论如何都要守在魏国,都不要离开王上。他说,魏王是个好君王,是他错投了主子,经营一生,却落个这般下场,活该啊!” 惠王眼睛湿了,泪水流出。 陈轸斜惠王一眼,更咽几下,愈加动情:“王上呀,臣伤感啊,臣伤悲啊,臣的眼泪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啊。臣说,公孙兄的话,轸一定转奏王上。臣将一壶酒全都喂给商鞅了。臣说,公孙兄,喝吧,喝下去吧,你一喝下去就一了百了了。臣说,待会儿要是疼了,公孙兄就叫出来。” 惠王的泪水流得更多。毗人递过来手绢,惠王接过,擦拭。 陈轸从袖中摸出一块羊皮:“这是商鞅的绝命书,是用他的心和血写的,臣请王上??御览!” 毗人接过,递给惠王。 惠王接过,扫一眼,递还毗人:“收起来,寡人慢慢欣赏!”盯住陈轸,“商鞅叫出来没?” “当然叫出来了!五辆车子一动,商鞅就发出一声惨叫,就像这样,‘啊—’。”陈轸夸张地学商鞅惨叫,叫到一半,声音戛然止住。 公子卬显然不过瘾,纳闷道:“咦,怎么不叫了呢?” 魏惠王白他一眼:“他还能叫吗?”又看向陈轸,长长一叹,“唉??” 公孙衍正在自己的书斋里秉烛疾书,朱威走进来,神色沮丧地坐在他的对面。 公孙衍蘸下墨水,在砚上拭几下,看向他,扑哧一笑:“司徒大人,嘴噘得那么高,可以拴头驴了!” 朱威回他一个苦笑:“写什么呢?” “没事儿干,练练字。” “唉,你呀,唉!”朱威接连轻叹,摇头。 “你摇什么头?” “再这般颓废下去,公孙兄怕就真正没事儿干了!” “嘿,”公孙衍将笔尖触到简上,又顿住了,抬头看他,“瞧你闹的,在下不晓得该写啥了!” 朱威惊讶道:“咦,你不是练字吗?” “练字也得讲个章法呀!” 朱威听出话音了:“什么章法,在下瞧瞧!”说着伸手拿起一块竹片,就灯细看。 公孙衍眼睛闭上。 朱威看完一片,又拿第二片,接着是第三片、第四片。 “怎么样,在下的书法有长进吧?” 朱威不可置信道:“公孙兄,这些全是你写的?” 公孙衍猛地睁眼,白他:“不是我写的,也总不至于是你写的吧?” 朱威指着一片片写后尚未串起的竹简:“就这些?” 公孙衍歪头,努嘴:“那些全是。” 朱威顺着看过去,见公孙衍身侧整齐地码起九册已经串好的竹简。朱威随手拿起一册,迫不及待地读起来。 读有一阵,朱威放下竹简:“这就是你练的字?” 公孙衍笑笑。 朱威吸一口长气:“你得给它们起个名字!” “随你叫去。” “你打算写多少?” 公孙衍指指案上的散简:“一共十册,这是最后一册。” “就叫‘兴魏十策’!” “是十册!” 朱威断然道:“是策,不是册!” “好吧,就叫策。” “你何时动念写这个的?” “方今天下形势万变,列国奇招频出,朝令夕改,唯独魏国因循守旧,依然在沿用六十年前文侯所定规制,早已不合时宜,流弊甚多。近段时间在下心血忽至,参研列国成法,针对魏国时弊,写出这些文字,见笑于朱兄了!” 朱威寻到绳子,将九捆竹简摆进去,眼巴巴地望着公孙衍。 公孙衍被他看得怔了:“盯住我做什么?” “写完呀,写完了我好串连成册,拿去呈献王上!” 公孙衍起身,从朱威手中拿回竹简:“省省心吧,我的朱大司徒,还是让这些竹片留在这儿吧!” “这??”朱威怔了,“不给王上看,你写这些干什么?” “耍字呀!” 朱威急了:“公孙兄,眼下正是关键时刻,王上前日召在下去翠山钓鱼,不为别事,只为磋商相国人选!” “选上谁了?” “公孙衍哪!” “哈哈哈哈,”公孙衍仰天长笑,“公孙衍怎就不晓得呢?” 朱威长叹一声:“唉,只差那最后一口气!”说着一拳砸在几案上,“若不是安国君那个搅屎棍子,在下就??” “呵呵呵,我说朱兄,你就甭再费劲了。在下早就说过,我们这个王上,走不到山穷水尽,他是醒不过来的!” 朱威决然道:“在下这就寻殿下去!” 公孙衍扑哧一笑:“朱兄是去与殿下谈论风花雪月、琴棋诗画吗?” “唉,”朱威复叹一声,“你呀,死也死在傲慢上。殿下再不济,也是殿下,对不?王上虽说龙体强壮,可他毕竟老了。老秦公薨天,王上深有感触。此番钓鱼,殿下未至,王上大是不悦,使毗人四处寻他呢。” “呵呵呵,看来不见殿下,朱兄是心不死呀!好吧,见到殿下,你想干什么?” 朱威指下竹简:“将这十策呈给殿下,看殿下是何说辞。” 公孙衍将案上在写的竹简随手摸出一片:“就给他这一片吧。” “就这一片?” “他若看得懂,一片足矣。若是看不懂,十册何益?” 夜深了,安邑东市的那块空场地上,五辆牛车整齐地停着,五头牛卧在地上悠然倒沫。一辆马车辚辚驶来,车上跳下一人,是东宫内宰。 内宰对牛车叫道:“有人吗?车里有人吗?” 惠施从一辆车的篷子里钻出来,睡眼惺忪。 内宰嘘出一口气,深鞠一躬:“是惠施先生吗?” 惠施跳下车,看向来人。 内宰又鞠一躬:“你是从宋国来的惠施先生吗?” 惠施回礼道:“正是在下。你是??” 内宰拱手:“在下是东宫内宰。” 惠施拱手:“惠施见过内宰!” “在下奉殿下旨意,邀请先生至东宫小坐!” 惠施拱手道:“惠施谢殿下厚爱!” 内宰吩咐随员:“将先生的牛车寻地儿安顿了。”又转对惠施,礼让,“惠先生,请!” 是日夜间,惠施入住东宫,与太子申促膝而谈。二人从观物十事谈起,不知不觉中天已拂晓,远处鸡啼。 太阳升起时,太子申仍无困意,扯惠施的手并肩走到东宫后花园的凉亭下面。一名侍女端来两只铜盆,二人洗过脸,漱了口,另一侍女送来早餐。畅谈一夜,也是饿了,二人正在享用美味,内宰走过来,对太子申拱手道:“启禀殿下,朱司徒求见!” 太子申皱眉:“本宫正在会客,让他改日再来。” “臣讲了,可他??说是急务,定要面奏殿下!” 太子申放下餐具,转对惠施赔笑道:“先生稍坐,申去去就来!” 太子申匆匆赶到前殿,与朱威见过礼,直入主题:“朱司徒,何事急切?” 朱威反问他道:“殿下记得昨日之事否?” “记得。”太子申心头一凛,“本宫一直纳闷儿呢。司徒可知父王所为何事?” “王上想请殿下钓鱼!” “钓鱼就是钓鱼,父王何以雷霆震怒呢?” “殿下可知王上欲钓何鱼?” 太子申摇头。 “鲲。” “鲲?”太子申皱眉,“什么鲲?” “就是国相。王上明为钓鱼,实为商讨由何人继任白相国的空缺。” “相国的事,父王决定就是,怎么扯在本宫身上?” “王上若是能够决定,何须待到今日?” “这??司徒有何见教?” “安国君一心推举陈轸为相,臣以为不妥。陈轸是何德行,殿下心中明白。若是此人为相,魏国危矣!” “以司徒之见,当以何人为相?” “公孙衍!” “司徒既有人选,直接荐给父王就是!” 朱威轻叹一声:“唉,臣已举荐多次,可王上??” “司徒之意是??” “臣思来想去,唯有求助于殿下。殿下,公孙衍之才,堪比秦国商君啊!” “司徒既已荐过,本宫就爱莫能助了。司徒若无他事,本宫还有客人在后花园中等候呢。”太子申起身,双手揖礼,做送客状。 朱威急了,从袖中掏出那片竹简:“臣恳请殿下看过这个,再作定论。” 太子申接过竹简,纳入袖中,转对内宰道:“送客!” 送走朱威,太子申匆匆返回凉亭,向惠施两手一摊,苦笑道:“抱歉抱歉,总有烦冗之事扫兴!” 惠施捋须笑道:“呵呵呵,是什么烦冗之事,可否晓谕惠施?” “相国的事。” “相国怎么了?” “不瞒先生,自白相国故去,朝中无相,众臣无人节制,父王事事躬亲,颇为疲累。父王久欲拜相,却未遇到合适相才,方才拖至今日。” “大王不是要拜陈轸为相吗?” “朱司徒就是为此着急!” “王上欲拜相,有人愿做相国,这是好事呀,朱司徒着的什么急?” “朱司徒认为陈轸是祸国乱臣,不可为相。” “依朱司徒之见,谁可为相?” “公孙衍。” “朱司徒是想让殿下举荐公孙衍吗?” “正是。” “殿下应允了?” 太子申摇头。 “呵呵呵,这么说来,司徒大人是白走一趟喽!” “他留下一片竹简,说是公孙衍写的。” “草民能否一阅?” 太子申从袖中摸出竹简,递给惠施。惠施瞄一眼,递还。 太子申接过,问道:“此人写得如何?” 惠施脱口赞道:“好字!” “先生之意是??” “草民的意思是,若是此人肯做相国,殿下不妨向王上举荐!” 在嬴虔归田后几日,惠文公依据司马错、公子疾、公子华、甘茂等人提供的用人名单,将各地郡守、官大夫、千夫长以上官员来了个大换血,或升或降,或调动或移防,几乎无一例外地整肃一遍。 惠文公在做这一切时一气呵成,既没有拖泥带水,也没有草率行事,无论从哪一个环节都可看出,他是早有预谋的。此举显然是在告诉所有官员,他们的生杀荣辱已经掌控在新的君上手中。 就这样,在秦孝公薨天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,惠文公左右开弓,连出杀手,环环相扣,除商君,铲旧党,更换朝臣,看得列国眼花缭乱。 经过令人瞠目结舌的一系列大开大合,惠文公将先君孝公薨天后的混乱局面整治一新,完全掌控秦国的内政外交。 虽然如此,惠文公并没有高枕无忧。他静静地坐在几案前,内心深处感到某种惶恐。 惠文公知道自己惶恐的是什么。 这个什么就是,他还缺个商君。 先君有商君,因而明白秦国该向何处去,又该如何去,而他却一无所有。公子疾、司马错、甘茂之辈,虽说皆是人才,但任何一个都不能像商君那样在更大的范围内把握国政,更不用说在危难面前力挽狂澜了。 与商君相比,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。在这个层面上的只有一个人,魏国的公孙衍! 然而,惠文公的当务之急却还不是公孙衍,因为他还有一件更为紧迫的大事。 这件大事就是,秦国该向何处去?秦国犹如一艘巨船,正在全速航行时,掌舵的船长突然倒下,跟着船长离去的还有一系列老水手,他们中有观星的,有观海图的,有摇桨的,有扬帆的,有抛锚的。此时的海面上,到处都是风浪,到处都是暗礁,他这位新的船长、新的舵手费尽心机,总算使大船稳定下来。眼下,全体船工上下一心,万象更新,但作为船长和舵手,惠文公清楚地意识到,船中不缺摇桨的,不缺扬帆的,缺的是观星的和观海图的。找不到北斗星,看不清海图,定不下东南西北,这艘巨船就不知驶向何处,更不知何时起风浪,何处有暗礁! 将近三更,惠文公仍无睡意,正襟危坐,再次捧起《商君书》,秉烛赏读。 许是看得累了,惠文公放下书册,闭目揉一会儿,思绪回到狱中,耳边响起商鞅的声音:“??终南山中有个高人,叫寒泉子,君上或可求他指引??文可用公子疾,武可用司马错??就河西之战观之,(公孙衍之才)在鞅之上??” 惠文公收回思绪,朝外叫道:“来人!” 内臣趋进。 “召司马错、嬴疾!” 三日之后,惠文公、司马错、公子疾、公子华、车卫君一行五人已经走在寒泉谷道上。五人皆着布衣,呈蛇形疾走。 谷口大树下面,贾舍人当道而立。 惠文公一行五人走近。 贾舍人深深揖道:“贾舍人遵先生吩咐,在此恭迎诸位大人!” 惠文公大吃一惊,目光依次扫过公子疾、司马错。几人不期而至,惠文公特别吩咐不可走漏风声,而先生竟然?? 公子疾、司马错也是震惊。 司马错回过神来,还礼道:“有劳贾先生!” 贾舍人伸手礼让:“诸位大人,请!” “贾先生,请!” 贾舍人头前引路,几人走过寒泉,走向草堂。 寒泉子候在门外,对惠文公长揖道:“君上驾临寒舍,草民有失远迎,得罪,得罪!” 惠文公还礼:“嬴驷见过前辈!” 寒泉子伸手礼让:“君上,诸位大人,请!”便头前引路。 惠文公四人跟在身后,走进客厅,车卫君留在院门外守候。 众人分宾主坐下,惠文公急不可待,朝寒泉子拱手问道:“请问前辈,你怎么晓得是嬴驷造访呢?” 寒泉子拱手还礼:“君上为非凡之体,一进终南,就有紫气冲天,祥云笼罩,草民是以晓得!” “先生真是神人哪!” 贾舍人沏好茶水,退出。 寒泉子指茶水:“君上,诸位大人,请用茶。” 惠文公品啜一口,吧咂几下:“好茶呀!” “呵呵呵,”寒泉子笑道,“看来君上是知茶之人哪。” 惠文公听出话音,拱手:“请问前辈,此茶可有讲究?” “此茶长于寒泉之畔,共有茶树八棵,均为先师关尹子躬身种植,入口圆润,入喉清香,入腹留香,早饮醒脑提神,午饮益气养肝,晚饮安眠忘忧,确非寻常茶品可比!” 惠文公油然而生敬意,叹喟道:“此等好茶,嬴驷可否带一些日日品尝呢?” “君上贵为一国之尊,自可日日品尝。只是,此茶非寻常茶品,非寒泉之水不能冲泡。君上若有雅趣,可使百姓络绎取之!” “若是此说,也就罢了。” “为何罢了?” “只为一时口福而役民取水,所泡之茶无论多么清香圆润,驷都无法下咽哪。” 寒泉子微微点头:“君上爱民若此,当是秦人之幸!” “先生美言,驷愧不敢当。不瞒先生,嬴驷此来,是有俗事相扰。” “呵呵呵,”寒泉子似已断出他要问什么,“草民意趣只在山水之间,君上可否随草民后山一游?”说毕起身,伸手礼让。 惠文公略怔,看向司马错。 司马错努嘴。 惠文公起身,跟在寒泉子身后。 公子华刚要起身,司马错递个眼色。 公子华明白,呵呵笑一下,继续品茶。 寒泉后山的小道上,峰回路转,环境清幽。寒泉子走在前面,一路走,一路指指点点,不厌其烦地向惠文公介绍树木风景。 走至一棵巨树下,寒泉子席地坐下。 惠文公亦坐下来,看着他。 寒泉子一脸笑意,盯住惠文公:“君上此来,可是因为商君?” 惠文公抱拳道:“正是。商君在日,驷求问秦国前路,商君说,驷但有迷茫,可至寒泉求问先生。驷今日不请自来,有扰先生清静,实属唐突!” “呵呵呵,《诗》曰:‘溥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’”寒泉子指着山林,“依照此诗,此山此林皆为君上产业,”指自己,“草民自然也是君上臣民,君上但有吩咐,直说就是,大可不必客气。” “先君早逝,驷受命于多事之秋。秦地偏狭,秦民粗俗,国无积蓄,民生多艰,又逢天下纷乱,列国互争,内忧外患,层出不穷,驷稚嫩浅薄,羽毛未丰,每每思之,夜不成寐,心惶惶然。” “敢问君上何事惶然?” “天下大势。” “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。今日天下明合实分,终将走向明分实合。至于合于谁家,当为天机,草民不便妄言。不过,就眼下而论,一切正如君上所见,列国虽众,成大势者不过七家。燕弱而偏安,赵北有胡忧,南有魏、韩掣肘,难有施展,魏、韩夹于大国之中,疲于自保,可成大业者,唯齐、楚、秦三国。” 惠文公屏气凝神:“请前辈详解!” “楚国人口众多,地大物博,腹地广阔,当有大成;齐国有渔盐之利,桑麻之富,教化之治,当为秦之劲敌。” 惠文公慨叹道:“唉,近百年来,秦人总以三晋为敌,尤其是魏,今日看来,是格局小了。” “非格局小了,是时过境迁。今日之魏,东西分割为二,中无连接,为封国大忌。这且不说,魏国更居中原腹地,四邻皆敌,三强环伺,势必成为案上鱼肉,如何能成大事?” “驷当以何策应对齐、楚?” “三国角力,势均力敌,只可智取,不可强图。此所谓恃力者亡,恃智者昌。君上当以伐交为上,伐国次之。” “嬴驷所虑,正在于此。秦人一向恃力,所缺者,智也。先君在时,有商君辅佐,智、力兼具。今商君身殉,驷唯有蛮力,苦无英才啊!” “英才是时势造出来的。天下大势走到这儿,自有英才应运而出。依草民之见,君上缺的不是英才,而是识别英才的慧眼!” “前辈之言,如开茅塞。”嬴驷拱手,“前辈在上,驷有一请!” 寒泉子拱手:“君上不必客气,有话请讲!” “前辈慧眼千里,驷不胜叹服。嬴驷不才,欲拜先生为国师,早晚聆听先生教诲,敬请先生允准!” “草民谢君上器重。只是,草民久居山林,早已不习驱驰,还望君上见谅!” “这??” “君上勿忧。草民有徒二人,一个姓竹,一个姓贾,皆在山中修行多年,可以识人。君上如若需要,草民就使二人下山,为君上识才。” 惠文公大喜,起身长揖:“驷谢先生相助!” 寒泉子起身,回揖:“草民顺天应命而已,君上不必言谢!” 寒泉之行令惠文公眼界大开。寒泉子所言,也与先君梦中所示契合。 从寒泉归来,惠文公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走进复兴殿密室,抱出那只他从枯井里用一条人命换回来的石匣子。 说实在的,从内心深处讲,惠文公不止一次怀疑过这只石匣子的真伪,认为是先君使人事先埋起来的。今日看来,这种怀疑不仅可笑,且也是对上天的不敬。 惠文公将石匣子恭敬地摆好,燃过香烛,拜过石匣,面匣而坐,陷入深思。 惠文公的耳边再次响起先君孝公的声音:“天下列国,能够取代周室的非我大秦莫属。此非我愿,实为天意!” 孝公的声音刚刚淡去,寒泉子的声音又强起来:“楚人口众多,地大物博,腹地广阔,当有大成;齐有渔盐之利,桑麻之富,教化之治,当为秦之劲敌??三国角力,势均力敌,只可智取,不可急图??恃力者亡,恃智者昌??伐交为上,伐国次之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