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3章|?陷困局魏王四战?遇黑羊庞涓受命-《战国纵横:鬼谷子的局(1-15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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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榜上写的是黑山羊,若要白山羊,还用张榜吗?”

    众人哄笑起来。

    旁边一个白须老人听得明白,径上前去揭下羊榜。众人雀跃,看守羊榜的四名卫士拿住老人。

    一名卫士道:“老丈,你家可有黑山羊?”

    “瞧你说的!”老人白他一眼,“要是没有羊,我老汉哪敢揭这王榜?我那头黑山羊是老羊前年生的,村人都说黑羊不吉利,拉到街上也没人要,过年时,老汉本想杀它,却也害怕冲撞灾星,就放了它,一直养到现在。大王若要,你们随老汉拿去就是。”

    四个卫士大喜,押解老人去取黑山羊。

    望着远去的卫士和老人,庞涓自语:“看来,该我撕榜了。”

    庞涓走上前去,正要去扯另一张榜文,其中一个见过庞涓的打手大叫一声:“快,他在这儿!”

    几个凶徒闻声赶来,散成扇形围向庞涓。

    众人大惊,纷纷躲开。

    庞涓早已今非昔比,根本没将这几个瘪三放在眼里,瞧也不瞧他们,径自走向榜文。为首一人举剑冲上,眼看就要刺中庞涓,庞涓闪电般抽出宝剑,身子一闪,一道白光过去,那人不及叫喊,已是身首异处。其他凶徒见状,反身欲走,庞涓赶上,“唰唰”两剑,又有二人倒在地上。丁三见抵不住他,带着剩下的两人撒丫子跑了。

    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,看守榜文的四名卫士看得呆了,正自发愣,庞涓飞身榜前,伸手一扯,将那榜文揭到手中。

    众卫士回过神来,持戟围拢过来。庞涓将剑“啪”的一声掷于地上。四卫士一拥而上,将庞涓拿住,簇拥他走向王宫。在场的戚光目瞪口呆,不敢近前。

    众卫士将庞涓押到王宫,牵羊的老人也赶到了。早有人报知朝廷,魏惠王听到两榜均有人揭,大喜过望,传召二人觐见。众卫士押着庞涓二人走进殿中,陈轸见是庞涓,心头一凛。

    庞涓扫一眼陈轸,又看一眼老汉手中所牵的黑山羊,底气十足,嘴角浮出一丝冷笑。

    庞涓二人走到殿前,叩道:“草民叩见陛下。”

    魏惠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那只黑山羊上,捋须点头:“呵呵呵,黑得像炭啊!来人,赏老丈百两黄金!”

    老丈叩道:“草民谢大王赏。草民孤老一人,常居山野,要金子无用,请大王收回。”

    老丈拒领重赏,倒让惠王大吃一惊:“老丈不必客气,寡人悬赏在先,怎能言而无信呢?”

    老丈再叩:“大王言出必行,草民心领了。大王定要赏赐,草民愿将赏金转赠前方杀敌勇士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魏惠王震几而起,连声赞道,“好好好,寡人代前方将士谢老丈捐赠!御史大夫!”

    御史跨前奏道:“臣在。”

    “将老丈的忠君义举载入史册,晓谕全国臣民!”

    “臣遵旨!”

    老丈又叩:“大王,草民告退。”

    魏惠王朝老丈深深一揖:“魏罃恭送老丈。”

    御史示意,两名卫士引领老丈及黑山羊徐徐退出。

    既有黑山羊,又有好臣民,魏惠王心情甭提多高兴了,面带微笑地转向庞涓:“请问贤士尊姓大名,家居何地?”

    “回禀大王,”庞涓叩道,“草民姓庞名涓,安邑人氏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”魏惠王愈发开心了,“庞子原是寡人子民,真是天助我大魏呀。众寇犯境,齐师猖獗,寡人张榜求聘退敌贤才。庞子自揭榜文,必有退敌良谋,寡人洗耳恭听!”

    “回禀大王,莫说是击退齐师,纵使我王荡平天下,庞涓也视若寻常。”

    庞涓言辞托大,即使惠王也是一怔:“哦?”

    陈轸瞧准时机,出列奏道:“王上,臣有奏!”

    “爱卿请讲。”

    “此人是奸细,王上不可轻信!”

    “哦?”魏惠王倒吸一口气,目不转睛地盯向庞涓,而后转向陈轸。

    “臣查明,正是此人为齐王出谋划策,才使齐王改变初衷、羞辱我王!”

    魏惠王震惊:“真有此事?”

    “千真万确呀,王上!”陈轸得了话语权,侃侃说道,“此人原为安邑无赖,为人凶狠,三年前杀死王上曾经召见过的渔人和樵人,抢走王上犒赏的金子,不想却被臣的护院罗文发现,他又杀死护院并数名家丁,逃之夭夭。数月之后,此人潜回臣府,再次图谋不轨,被臣拿住送官,押入死牢,不料他又从刑狱里逃走,不知去向。臣奉诏出使临淄,返回途中,亲眼见他潜往齐境。王上会徐州与齐相王,齐王态度大变,臣起疑心,使人赶赴临淄,由相国邹府里查出真相,是此人当街拦下齐王车辇,被齐王带至宫廷,密谋多时。齐王封他为上卿,被他谢绝。齐王又赏他百两足金,他也推辞不受。此后数日,此人一直待在齐王宫中,与齐王朝夕相处。齐王态度大变,想是受到此人蛊惑!”

    陈轸一口气讲出这些,莫说是魏惠王,即使朱威、惠施等朝臣,也是惊得呆了,无数道目光如看奇人一般射向庞涓。

    “大胆狂徒!”魏惠王拍案喝道,“难怪寡人在徐州受辱!来人,拿下逆贼!”

    众卫士上前拿住庞涓,将他五花大绑起来。

    因有鬼谷子的偈语“遇羊而荣”,又有鬼谷里的三年历练,庞涓非但未显惊惶之状,反倒仰天长笑数声:“哈哈哈哈——”

    “逆贼,”倒是魏惠王怔了,“你已死到临头,因何发笑?”

    “庞涓在笑魏国。”庞涓朗声应道,“朝无能臣,国无良将,小人当道,贤臣塞言,四面受敌,存亡系于一线。庞涓应诏揭榜,前来相助,却遭杀身之祸。如此国家,岂不可笑?”

    “大胆狂徒,”陈轸厉声喝道,“杀人越狱当是死罪;卖魏求荣、里通外敌,当是灭门;咆哮朝廷,嘲笑大王,当诛九族!”又转向魏惠王,拱手,“臣奏请王上,速将此贼推出午门,凌迟处死,以儆效尤!”

    “准奏!”魏惠王摆手,“将逆贼庞涓推出午门,凌迟处死!”

    庞涓又出一声长笑,高声叫道:“魏国上昏下昧,何能不亡啊!”

    魏惠王愈加震怒,大声喝道:“将此贼推出去!”

    众卫士推动庞涓,眼看就要走出殿门,后面传来一个声音:“慢!”

    卫士停步。

    惠施出列,徐徐奏道:“王上,臣有奏!”

    魏惠王余怒未消:“说吧!”

    “庞涓说得是。王上张榜求贤,庞涓揭榜应征,合情合理。如果王上就此杀之,只怕天下士人闻之心寒哪!”

    “这??”魏惠王冷静下来,语塞。

    “王上,按照大魏刑律,庞涓是否有罪,应由司徒府三堂会审,方能定夺。莫说是个揭榜士子,纵使苍头百姓,生死大事,凌迟酷刑,也不可据一面之词匆忙定之。”

    惠施所言有理有据,不急不慌,众臣莫不点头称是。

    “王上,”陈轸急了,“庞涓集数罪于一身,实为十恶不赦之徒,依律当斩。如果放他,就是姑息养奸啊!”

    “请问陈上卿,”惠施突然转向陈轸,一反往日温恭之色,义正词严,“如果庞涓卖魏求荣,何以放着齐国的上卿之位不做?上卿贵为王使,得百金欣然受之,招摇过市,沾沾自喜,庞涓身为子民,却视百金如粪土,又作何解?齐军屡战屡胜,魏军屡战屡败,庞涓如果真心卖魏,为何不去顺势助齐,反来逆势揭榜退敌呢?”

    陈轸面红耳赤:“你??”

    “陈上卿,”惠施一字一顿,不依不饶,“国家有难,我等身为朝廷重臣,应替王上分忧,不可嫉贤妒能,混淆视听,误国害民哪!”

    惠施犀利的言辞如重锤一般一字一字敲打下来,陈轸只觉得骨头缝里一阵冰凉,当下跪叩于地,泣道:“王上,臣??臣??一片忠心,日月可鉴啊!”

    魏惠王这也看出个中蹊跷,摆手说道:“陈轸,你退下吧!”

    “王上??”陈轸磕头如捣蒜。

    “退下!”惠王转头,不再看他。

    陈轸泣道:“臣告退。”缓缓起身,一步一步地退出朝堂。

    陈轸退到殿门处,庞涓声音阴冷、低沉:“姓陈的,你给我等着!”

    陈轸打个寒噤,转个身,匆匆去了。

    看到陈轸走远,魏惠王转对卫士:“为庞子松绑!”

    卫士松绑。

    庞涓上殿,叩拜于地:“庞涓谢大王不杀之恩!”

    “庞子受惊了。”魏惠王放缓语气,“大敌当前,庞子有何退敌良策,可否言于寡人呢?”

    庞涓环视朝堂:“大王可否屏退左右。”

    “诸位爱卿,退朝!”

    众臣退朝。

    魏惠王转对惠施、朱威:“惠爱卿、朱爱卿留步。”说完引着三人径至御书房。

    惠王坐定,庞涓扑地跪下,叩道:“草民庞涓叩见王上!”

    “庞子请起。”魏惠王微微摆手,“此处再无外人了,惠相国、朱爱卿是寡人的左膀右臂,庞子有话,但讲无妨。”

    “谢王上。”

    庞涓起身,朝惠施深深一揖:“庞涓谢相国大人出言相救之恩。”

    惠施还过一礼,问道:“请问庞子,你与上卿可有过节?”

    “回相国的话,”庞涓应道,“先父原是周室缝人,三年前,陈轸请先父为王上缝制王服,先父以为不合礼制,坚拒不做,陈轸遂将先父囚于私牢,庞涓去救先父,不想中他埋伏,死战得脱。在外浪迹数月之后,庞涓再次潜回,欲救先父,陈轸以先父性命要挟,将涓擒住,然后又不守诺言,杀死先父,将涓投入大狱。庞涓无奈,只好越狱潜逃,进山拜师学艺??”

    庞涓一席话,听得魏惠王目瞪口呆,许久,方才缓过神来:“难怪陈轸欲置庞子于死地,原有这个因由!”

    “启奏王上,”朱威见时机已到,拱手奏道,“臣已查实,眠香楼灭门一案,实系陈轸勾结秦使所为,后又栽赃嫁祸于公孙衍,逼迫公孙衍逃至秦国。”

    魏惠王怒从心头起,将拳头重重砸在几上,咬牙喝道:“陈轸逆贼,寡人待他不薄,他却屡害寡人,罪不容赦!朱爱卿,捉拿陈轸一门,押入死牢,抄没全部资财!”

    朱威领了旨意,安排抓捕陈轸去了。

    魏惠王转向庞涓,深揖一礼:“寡人受奸人蒙蔽,差点误杀忠良,请庞子宽恕。”

    庞涓泣拜:“大王查办奸贼,为涓报杀父之仇,便是涓再生父母。自今日始,涓之躯属于王上。只要王上一声旨意,涓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!”

    魏惠王起身,亲手扶起他:“庞子有此忠心,寡人幸甚!魏国今已危在旦夕,庞子可有良谋?”

    “危在旦夕?”庞涓重复一句,略顿一顿,做惊讶状,“王上何说此话?”

    “唉,”魏惠王长叹一声,轻轻摇头,“庞子也都看到了,齐从东方来,秦从西方来,赵从北方来,韩从南方来,魏国四面皆战,寡人既无可战之卒,更无御军之将,岂不是危在旦夕呀?”

    “王上过虑了。”庞涓拱手道,“就眼前局势来说,魏国非但没有危在旦夕,反而是适逢良机,可喜可贺呢!”

    听闻庞涓此言,即使惠施,心中也是一震,两眼直盯庞涓。

    魏惠王不可置信道:“寡人适逢良机,可喜可贺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庞涓侃侃言道,“昔年文侯之时,西有强秦,南有蛮楚,北有悍赵,东有劲齐,四邻觊觎,形势一如今日一般岌岌可危。然而,文侯振臂一呼,乐羊举枪而天下惊,吴起挺戟而诸侯惧,大魏历世三代,开疆拓土,东征西战,成就数十年霸业,天下莫不唯命是从!”

    庞涓重提先君的赫赫功业,魏惠王听得心情激动,转而想到眼前处境,却又黯然神伤,摇头叹道:“唉,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。眼下强敌犯境,寡人??”说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庞涓朗声道:“大王,在草民眼中,并无强敌。”

    魏惠王抬头望着庞涓,口中不由自主地“哦”出一声,不无疑惑地看向坐在左前侧的惠施。

    惠施眼睛微闭,似乎没有看到他的疑惑,也没有听见庞涓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庞涓端起摆放在几前的一杯茶水,轻啜一口,抬头望着惠王,朗声说道:“在草民眼中,大王所说的强敌,不过是一堆行尸走肉!”

    见庞涓言语愈加托大,魏惠王愈加疑惑,再次“哦”出一声,身子朝后微微一仰,眼睛也如惠施一般微微闭上。

    庞涓并不急于说话,端起茶杯,再次轻啜一口,细细品过,缓缓放下茶杯:“请王上屏气凝神,听草民一言。”

    魏惠王的眼皮抬也不抬:“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草民以为,”庞涓把握住节奏,“眼下四邻犯境,却无一处可惧。赵、韩与魏同为三晋,唇亡齿寒之理,他们不会不知。此番出兵,无非是逼迫王上放弃王号,断无灭魏之念;秦人旨在打通东出之路,今得阴晋、函谷,于愿已足,不会再有大举。唯齐公不识时务,欺魏无人,视我为案上肥腻,欲一口吞之。王上只需击溃田忌,其余三国必将不战自退。”

    “庞子所言甚是,可??”魏惠王睁眼看向庞涓,“如何击溃田忌,正是寡人所愁之事。”

    “草民敢问王上,是想活擒田忌呢,还是要了他的脑袋?”

    魏惠王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地盯住庞涓:“庞子?”

    “王上,”庞涓神态郑重,“草民在候旨意呢?”

    “这??当然是活擒了!”

    “王上若是信得过草民,草民定在一个月之内将他绑缚殿前,听凭王上处置!”

    魏惠王目瞪口呆,良久,看向惠施。

    惠施睁开眼睛,望向庞涓:“方才听庞子说,庞子越狱之后拜师学艺,敢问庞子师从何人?”

    “禀相国,”庞涓朗声应道,“庞涓越狱之后,前往云梦山修习兵法,得鬼谷先生亲传。”

    惠施震惊:“可是云梦山中的鬼谷子?”

    “正是恩师!”

    “王上,”惠施转对惠王,“据臣所知,云梦山鬼谷子堪称天下第一奇人,文韬武略无所不通,庞子能够拜他为师,适才所说,或非戏言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,”魏惠王长笑数声,“田因齐虚上卿之位,未得庞子。寡人得之,实乃魏之大幸。请问庞子,若破齐人,你需多少兵马?”

    “三万足矣!”

    “这??”魏惠王惊道,“齐有大军七万,田忌更是名冠列国,庞子你??”

    “军无戏言!”

    “好吧!大梁尚有守城锐卒三万,寡人全部予你!”

    庞涓起身,三拜之后,缓缓说道:“草民谢王上隆恩。只是??”

    “庞子请讲。”

    “大梁守军尚需守护大王安全,草民不敢擅用。”

    “唉,”魏惠王长叹一声,“不瞒庞子,除此之外,寡人实在无兵可调了。”

    “龙将军处不是尚有雄兵数万吗?”

    “唉,”魏惠王复叹一声,摇头道,“据龙将军战报,前方将士已不足四万,且连战皆败,士气低落,不堪大用了。”

    庞涓微微一笑,拱手道:“草民恳请王上,暂将龙将军麾下兵马调拨三万,交给草民!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??”魏惠王吸一口气,“就用龙将军的溃兵?”

    “在草民眼中,并无溃兵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魏惠王略一思索,对毗人道,“拟旨,封庞子为龙将军帐前先锋,准允统兵三万。破敌之后,另行封赏。”

    陈轸匆匆回到府中,戚光、丁三已迎上来,正欲禀报庞涓之事,却听陈轸急切吩咐:“快,取几箱金子来!”

    见主公一脸惧色,戚光已知出事,再无多言,匆匆走进库房,使人抬出几箱金银珠宝,套上两辆轺车,放好乘石,轻声问道:“主公欲去何处?”

    陈轸跳上车子:“韩国,快走!”

    戚光略想一下,跳上装金子的轺车,转对候在一边护送的丁三道:“主公出使韩国,我也得去。家中之事,托付你了。”

    丁三应道:“戚爷放心。”

    戚光拉紧缰绳,扬鞭喝叫一声,驾车直奔南门而去。

    二人走后不到半个时辰,白虎引兵至,将上卿府四面围定,破门而入。丁三急带家丁赶来,见到这个阵势,惊道:“白少爷?”

    白虎喝道:“拿下!”

    众兵卒不由分说,一拥而上,拿住丁三和众家丁。丁三一边挣扎,一边大叫:“反了!反了!你们睁眼看看,这儿可是上卿府,你们还想活命吗?”

    白虎冷笑一声:“拿的就是上卿,搜,一个也不许放过!”

    众兵丁答应一声,四下扑去。不消一刻,上卿府中所有人员皆被押送过来。

    一个军尉禀道:“报,府中人丁全部在此,不见陈轸、戚光!”

    白虎走到丁三跟前:“陈轸何在?”

    丁三硬着脖子,死也不说。

    白虎盯他一眼,转问一个家丁。

    家丁两腿打战,结巴道:“不久前出??出门去了。”

    白虎厉声问道:“哪儿去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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