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9章|?二公子魏宫搅局?公孙衍失意赴秦-《战国纵横:鬼谷子的局(1-15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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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深了,魏惠王躺在榻上,似睡非睡。

    负责宫值翻牌的宫宰走进来,端着一堆后、妃的牌子。

    宫宰挑出一个牌子,小声禀道:“王上,按照轮值,今宵该歇于燕妃宫,时辰已到,燕妃这在恭候呢!”

    魏惠王似是没有听见。

    宫宰将燕妃牌子收起,声音更小:“各宫室的牌子老奴全都带着,王上欲幸何宫何室,请翻牌!”

    魏惠王翻了个身,给他个背。

    宫宰又要说话,毗人咳嗽一声。宫宰退出。

    魏惠王复转过来,仰躺着。

    毗人笑道:“王上想到什么好事情了?”

    魏惠王忽地坐起:“你说实话,申儿近日都在忙什么呢?”

    毗人吃一怔道:“臣??不晓得呢。”

    “听说他总是朝市井里走呢?”

    “王上,”毗人轻声说道,“殿下躬身市井,体察民情,这是好事哩!”

    魏惠王闭目有顷,面上松和下来:“果真这样就好了。你可访查一下,看看他都体察了什么民情!”

    “好咧,臣明日就使人访查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,进早膳时,叫申儿也来!”

    “好咧!”

    翌日晨起,毗人在前,太子申在后,脚步匆匆地赶向御膳房。

    太子申小声叫道:“内宰?”

    毗人顿步,回头,拱手:“臣在!”

    “父王召申,真的只为早膳?”

    “是哩。”

    “父王问过你什么没?”

    “问过了。”

    太子申表情紧张:“父王问你什么了?”

    “问殿下是否常到市井里走动?”

    太子申盯住毗人,额头汗出:“你??怎么回的?”

    “毗人回的是,殿下躬身市井,体察民情,这是好事哩。”

    太子申拱手:“谢内宰成全!”

    毗人冲他一笑,礼让:“殿下得走快些,辰光到了,王上在候你呢!”

    二人赶到御膳厅,魏惠王果已候坐。

    太子申趋前,叩首:“儿臣叩见父王!”

    魏惠王笑了下,指对面席位:“申儿,坐下用餐。”

    太子申忐忑坐下,迟迟不敢提箸。

    魏惠王提箸,夹起一块蛋卷放到太子申碗中:“申儿,尝尝这个。”

    太子申起箸,将蛋卷塞进口中,不及咬嚼就一口吞下,因咽得过急,蛋卷卡在嗓眼里,噎得太子申伸着脖子,面红耳赤。

    毗人端过一杯清水,服侍太子申喝下。

    “呵呵,”惠王扑哧笑了,“申儿,你平日也是这般吃饭的?”

    太子申缓过气,回他一笑:“回父王的话,是儿臣饿了,吃得急些。”

    “申儿,自今日始,就与寡人一道用膳吧。”

    太子申不无吃惊地望着惠王。

    惠王略显诧异:“哦,你不乐意?”

    太子申以指叩案:“儿臣谢父王厚爱。”

    惠王向他碗中夹些菜肴,不无慈爱地盯住他:“申儿,吃吧。”

    太子申宽下心来,腼腆一笑,夹起一只鸽蛋,轻轻放在惠王面前:“父王,请。”

    惠王夹起鸽蛋:“呵呵呵,申儿这只鸽蛋,父王吃了。”便将鸽蛋一口吞下,没有咀嚼,直接咽下肚去。

    见惠王对他方才的慌急这般回应,太子申心底一酸,眼中盈出泪花。

    惠王递过丝绢:“申儿,擦擦,吃饭要紧。”

    太子申接过手绢,擦干泪,埋头吃饭。

    早膳过后,惠王、太子申在石径上信步漫走,毗人跟在后面。

    惠王边走边问:“申儿,听说你近日常在市井走动,可都见了什么稀奇?”

    太子申也早想好了应对:“回禀父王,儿臣遇到一个奇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何奇人,说给寡人听听。”

    “申儿若是说了,只怕父王会笑掉大牙。”

    惠王来劲了:“哟嘿,快说,快说,为父等不及了!”

    “此人赶了五辆牛车,车上什么也没有,只有书简。此人一到安邑,就将五辆牛车一字儿停在东市,在车辕上竖起一个牌子,上面写着观物十事,真叫个惊世骇俗呀!”

    “观物十事?十个什么事儿?”

    “第一事,至大无外,至小无内;第二事,深千里,无厚;第三事,天与地卑,山与泽平;第四事,物方生方死;第五事,万物皆同皆异;第六事,宇宙无穷亦有穷;第七事,今日适越而昔来;第八事,连环可解;第九事,大地中心在燕之北、越之南;第十事,天地一体。”

    惠王思忖良久,看向太子申:“对这十事,你作何想?”

    “儿臣想不明白,向他讨教,他讲出许多道理,儿臣不服,与他论辩,可辩来争去,那人口若悬河,头头是道,儿臣??”太子申略顿,干笑,“不得不服了!”

    “呵呵呵,服就对了。你说的这人,当是宋国惠子。”

    太子申不可置信地盯住惠王:“父王也知此人?”

    “听说过他。惠子名叫惠施,治名实之学,三年前在齐国稷下与一个叫公孙龙的人辩证名实,将公孙龙驳得哑口无言。公孙龙也算是闻名天下的铁嘴,竟然败给了惠子,可见惠子学问精深哪!”

    “父王日理万机,竟还熟知百家学问,实让儿臣叹服!”

    惠王长叹一声:“唉,申儿呀,你该明白,这个家不好当呀!坐在那把椅子上,寡人不仅要掂量柴米油盐,也要熟知百家学问。”又走几步,猛地想起什么,“说起此事,倒是提醒了寡人。惠子经此一辩,也算是天下名士了,此番游学我邦,寡人不能不见一面。申儿,你知会惠子,就说寡人近日抽个机缘,向他讨教名实之论。”

    太子申兴奋道:“儿臣一定知会惠子。”

    惠王停住步子,望着太子申:“还有一事,寡人这想听听你的主张。”

    “儿臣恭听。”

    “自白相国辞世,相国之位一直空悬,百官无人节制,内政、外务诸事烦冗,寡人手忙脚乱,深感力不从心。”

    “父王欲置相国,选出一个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申儿呀,选相拜将是邦国大事,马虎不得啊!”

    “父王想必已有合意人选了吧?”

    惠王苦笑:“唉,白相国在时,寡人倒没觉出什么。白相国一走,寡人真还找不到可以替他之人。卬儿推举陈轸,朱爱卿反对。朱爱卿举荐一个叫公孙衍的,卬儿看不顺眼。朱爱卿与卬儿都是寡人倚重之人,他们这般互扯,倒让寡人难断,想听听你有何举荐。”

    “儿臣听人说起过公孙衍,说是白相国生前也曾举荐过他,想必此人有些才具吧。”

    “公孙衍跟从白相国多年,白相国举荐他在所难免。你还听何人提起过他?”

    “一些朝臣。”

    “哪些朝臣?”

    “这??”太子申迟疑有顷,“儿臣记不起了。不过,儿臣以为,百闻不如一见,公孙衍是何才具,父王召他一问便知!”

    惠王沉思有顷,转身,朝毗人招手。

    毗人赶前几步。

    惠王吩咐道:“你亲去访查公孙衍,试试此人才具。”

    毗人拱手:“臣遵旨!”便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太子申叫住他:“内宰?”

    毗人顿住。

    太子申从袖中摸出那片竹简,递给他道:“本宫捡到一片竹简,听说是公孙衍写的。内宰早晚访查时,可顺便还他。”

    毗人心领神会,纳入袖中,拱手:“谢殿下引见!”

    从使馆回来,陈轸心情久久不能平静,耳畔一直萦绕着公子疾的声音:“陈兄若有此意,在下或可助一臂之力??除去此人??”

    陈轸忖道:“若能除去公孙衍,且是由秦人除去,当然是好,我陈轸怎么说都是嘴。可??他们怎么除呢?会不会他们没有把人除去,反倒泼我一脸脏水?秦国之事,尤其是甘龙的事,秦公想必看我不爽,万一他们是为此报复我呢?无论如何,我得有所警觉才是!”

    翌日清晨,陈轸起得迟些,走到后花园时,戚光的一套拳法将要打完。

    陈轸歪头欣赏一时,轻轻鼓掌。

    听到掌声,戚光收住势,迎上道:“主公!”

    陈轸伸给他个拇指:“有长进!”

    “是主公教导有方!”

    “有个动作还得再练!”

    “哪个动作,请主公示教!”

    陈轸扎下架势,打出一个摆腰:“就是这个,是甩腰,不是甩胳膊!你要以腰带动胳膊发力!”

    戚光连打几次,陈轸满意,点头。

    戚光鞠个大躬:“老仆谢主公指点!”

    “呵呵呵,本公不是来指点你的,是有桩急事。”

    戚光敛神:“老仆敬听吩咐!”

    “不瞒你说,眼下又到关键辰光了。此番若是再顶不上,我这一生怕也就到此为止了!”

    “主公一定成功!”戚光语气坚定。

    “咦,你为何这般肯定?”

    “王上躬身两次扶主公上座,且让主公坐在相国位上,这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?”

    “呵呵,”陈轸笑了,“话虽这么说,但雨滴不落到头上,只打雷不算下雨。”

    “听主公话音,是否还有岔巴?”戚光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哩。”陈轸微微点头,“就是那个公孙衍,你得给我盯牢他,看看都有啥人朝他家的房门里钻!”

    “主公,”戚光眉头一横,“真要是那小子挡道,依小人之见,将他做掉不就得了!”

    “你呀,”陈轸白他一眼,“其他都好,就是整日里想着做掉别人,这就过了!常言道,得饶人处且饶人,为人处世,要给自己留足后路。你想想看,公孙衍不是孤身一人,有多少人都在守着他,巴着他!尤其是那朱威,去年就恨不得让他坐到相位上。在这节骨眼上,我们稍出差错,就会鸡飞蛋打,前功尽弃!再说,连个庞涓你们都做不掉,莫说这个公孙衍了!你还不晓得此人厉害,别的不说,单是他手中的那柄吴钩,也足以把你们震住。那是老白圭赠给他的,据说当年伍子胥也曾用过,削铁如泥!”

    戚光吧咂几下嘴巴,不敢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去吧,告诉丁三他们,无论看到什么,只须记在心里,莫要给我多事!”

    “小人遵命!”

    戚光随即安排丁三与一帮能干的泼皮游荡在公孙衍的宅院附近,自早至晚,一刻不停地守着那扇破旧不堪的柴扉。

    错午时分,一个眉清目秀的陌生男子径走过来。瞧那样子,此人似是从未来过,观望许久,又问过一个路人,才在柴扉前面停下,连敲几下柴扉,见无人应声,就哑起嗓子,朝里喊话:“有人在吗?”

    公孙衍趿拉一双木屐走出院门,将他打量一番,也似不认识他。

    来人深揖:“是公孙先生吗?”

    公孙衍点头:“仁兄是??”

    来人从袖中摸出一片竹简:“在下无意中得到这片竹简,听说是先生的,特来奉还!”

    公孙衍接过一看,正是自己交给朱威的那片,心头一震,将他又是一番打量,还过一礼:“此物确为在下所有,几日前不小心丢了,幸遇仁兄,多谢多谢!”

    来人正是易过装的毗人。

    毗人还礼道:“先生不必客气。在下有一不当之请,望先生成全。”

    “仁兄请讲!”

    “在下读了简上文字,颇感兴趣。可这一片前后不搭,让在下心痒难耐。在下甚想一阅其他竹片,不知先生意下如何?”

    “这些竹简不过是在下信手乱写,仁兄既有雅趣,就请寒舍雅正!”公孙衍打开柴扉,伸手礼让。

    毗人连连拱手:“谢谢,谢谢!”走进院中。

    二人来到正堂,见地上摆着一大堆竹简,看得毗人两眼发直。

    公孙衍显然仍在书写,几案上摆着空简与蘸在墨水里的羽笔。

    “仁兄请坐!”公孙衍指着一块残破的席子礼让道。

    毗人就如没有听见,蹲在地上,拿起一册阅读起来。

    毗人读完一捆,拿起第二捆。

    公孙衍坐在案前,秉笔不写,眼角时不时地瞄他一眼。

    许是蹲得累了,毗人席地坐下。

    公孙衍起身,走到院中,从灶房里倒出一碗凉水,摆在几上:“寒门困顿,没有好吃好喝,只有凉水一碗,仁兄请便!”

    毗人真也渴了,接过凉水,咕咕一气喝下,放下碗,揖道:“谢先生的好水!”又指地上竹简,“先生写得实在精彩,可惜在下杂务在身,不能一览全书,细细赏读。在下有一请,还望先生成全!”

    “仁兄请讲!”

    “在下想把这些竹简带回家中,借阅数日,细细赏读,不知妥否?”

    公孙衍略作迟疑:“这??”

    毗人略略一想:“你看这样如何?在下先借一册,赏毕即行奉还,另换一册。”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,摆在几上,“这只玉佩权作押物。”

    公孙衍拿起玉佩,递还给他:“在下胡思乱写,仁兄不嫌聒噪,拿去读就是。”说着拿绳子扎起两捆,共是四册,“只是这些物事太重,仁兄不便携带,可暂拿四册。待仁兄读毕,倘若不嫌烦冗,有心续读,使人来取即可。”

    毗人拱手:“谢先生慷慨赠阅!在下告辞!”说着提起两捆竹简,转身出门。

    公孙衍送至院门柴扉,挥手送别。

    毗人一手提一捆竹简大步离去。

    望着毗人渐去渐远,公孙衍正欲回门,一辆马车疾驶而来,离他二十步左右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公孙衍扭头望去,见一人从车上跳下,朝驭手略一摆手,驭手挥鞭,驱车马远去。

    从车上跳下的是公子疾。不过,他也换作便装,一眼看上去,似是一个收老货的商贾。

    公子疾走到公孙衍门口,朝公孙衍打个揖道:“请问先生,此处可是公孙衍府上?”

    公孙衍点头。

    “敢问先生,公孙先生可在?”

    “在下就是,仁兄是??”

    公子疾又是一揖:“在下秦矢,久闻先生大名,素慕先生高义,冒昧相扰!”

    “仁兄客气。”公孙衍还礼道,“在下与秦兄素昧平生,秦兄登门,敢问有何见教?”

    “在下好古,日前购得一剑,说是吴钩,传闻为吴王阖闾所佩,后赐功臣伍子胥。在下甚喜,但心有忐忑,听闻先生识剑,特此求教,有扰先生清静了!”

    公孙衍淡淡一笑:“在下愿意一睹!”礼让,“寒舍请!”

    公孙衍将公子疾引至正堂,分主宾坐下。

    公孙衍倒上一碗凉水:“秦兄,请用水。”

    公子疾正襟危坐,恭恭敬敬地接过大碗,如品茗一般轻啜一口,吧咂几下:“啧啧啧,好水呀!”

    公孙衍微微一笑:“能够喝出白水滋味的,定非等闲之辈了。仁兄可出宝剑一观!”

    公子疾打开随身携带的锦盒,取出一剑,双手递给公孙衍。

    公孙衍接过,观察有顷,弹敲几下,再向剑锋吹一口气。

    公子疾盯住他,目光征询:“公孙先生,此剑如何?”

    “赝品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公子疾大吃一惊,急道,“先生再审审看,在下出到百金,方才购得此剑,不可能是赝品!”

    “秦兄请看,此剑外形虽如吴钩,但剑锋有异。真正的吴钩锋而不刺,利而不耀,剑气逼人,所向之处,削铁如泥,杀人可不见血。反观此剑,剑锋闪亮,却无剑气,只可用于观赏,不可用于搏击。”

    公子疾接过宝剑,再三视之,似乎不愿相信。望到院中有个石案,公子疾跨前一步,举剑砍去,石案现出一道白痕,剑却一断两截。

    公子疾啪地扔掉断剑,悔恨交加:“果是赝品!唉,在下此生无他,唯爱吴钩,不想却受此骗,一掷百金,于顷刻之间化为乌有,竟连吴钩之面也难觅见。世间人情,唯此难堪耶!”

    公孙衍淡淡一笑:“秦兄若想见识真正的吴钩,倒也不难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公子疾先是惊喜,随即又现失望,“不会又是赝品吧?”

    公孙衍走到墙边,取出白圭赠送的属镂之剑,置于几上:“请看此剑。”轻轻一抽,一股寒气破鞘而出。吹口气,剑身嗡嗡。弹之,铮铮作响。

    公子疾赞不绝口:“好剑,好剑哪!”

    “这才是属镂之剑,本为一代剑师干将所铸,此处刻有干将的铭文。后来,此剑落入吴王阖闾之手,破楚之后,阖闾将其赐给子胥。再后来,子胥以此剑自刎而死。”公孙衍持剑走至石案前,挥剑劈下,石案一角被削,剑完好无损。

    公子疾拱手:“公孙兄,此剑肯脱手否?在下愿出千金!”

    公孙衍收起剑,拱手还礼:“此为先师遗赠,纵是万金,在下也不会卖!”

    公子疾再一拱手,赔笑:“在下无知,冒犯先师,望公孙兄恕罪!”

    “秦兄既然不知,也就不必客气!”

    公子疾瞥向地上的竹简:“公孙兄这在读何宝书呢?”

    “不过是在下随手所写,哪里是宝?”

    “哦?既为公孙兄所著,在下恳请一阅,可否?”

    “秦兄自便。”

    公子疾拿过一册,正襟危坐,敛神翻阅。公子疾读过几片,肃然起敬,赞叹:“好书啊,好书!只是??”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“只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放错地方了。”

    “依秦兄之见,该当放于何处?”

    “该当放于君上案前,化作旨令!”

    公孙衍哑然,半晌,发出一声轻叹。

    公子疾瞟他一眼,慨然叹喟:“唉,束之高阁的书,即使再好,又有何用?深藏鞘中的剑,即使再锋利,又有何用?”

    公孙衍又是一声轻叹:“唉,在下心事,秦兄尽知矣!”

    公子疾放下竹简,抱拳:“公孙兄,在下冒昧打扰,还望海涵。时辰不早了,在下尚有琐事在身,这就告辞。”

    公孙衍送至门口。

    公子疾微微一笑,再揖一礼,朗声:“在下告辞,公孙兄留步!”

    公孙衍拱手:“恕不远送!”

    公子疾走出几步,瞥见摆鞋摊的丁三,已明就里,再次回头,朗声道:“公孙兄,好剑当有好用啊!”

    魏宫御书房里,惠王正在批阅奏章,毗人满载而归,将两大捆竹简搁在地上。

    惠王看看毗人,又看向竹简,略显吃惊。

    毗人跪叩:“臣奉旨探访公孙衍,特此复旨。”

    魏惠王目光落在两捆竹简上:“此为何物?”

    毗人起身,解开,取过一捆,走到惠王跟前,摊在几案上,拱手道:“禀王上,这是公孙衍近日在写的《兴魏十策》,臣特意借回四策,供王上御览。”

    “《兴魏十策》?你可看过?”

    “臣粗粗浏览一些,未看真切,还待王上审评。”

    魏惠王摊开一册,刚看两行,精神为之一振,遂正襟危坐,屏气凝神,埋头细读起来。

    毗人退出,守在殿门外面。

    向晚时分,丁三返回陈轸府,将公孙衍家的事情大致向陈轸讲了一遍。

    陈轸惊愕道:“说说前面那人?”

    “他走走停停,一路打探公孙衍家,上前叫门,与公孙衍寒暄几句,看样子并不熟。后来二人进屋,他在公孙衍家足足待有一个多时辰,一手提溜一捆竹简出来,一路走到胡同口,有辆很漂亮的车马在候他。他坐上马车,一路驶去,我们一路狂追。”

    陈轸急切问道:“后来呢?”

    “马车停在王宫后花园的宫墙外面,那儿有道后门。那人跳下车,提上两捆竹简,径直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陈轸倒吸一口凉气:“那人多大年纪?是何模样?”

    “不年轻,但也不见老,中等个头,不胖不瘦,白净,眉清目秀,没胡须,长得像个娘们,看上去像个寺人(太监)!”

    陈轸知是毗人,脸色变了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戚光忐忑道:“主公?”

    陈轸回过神来,陡然问道:“丁三,他的手里提着两捆竹简,你可看清爽了?”

    丁三语气坚决:“回禀主公,他就从小人跟前过,小人看得清清楚楚。竹简全是新的,上面的绳子也是刚串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晓得了。”陈轸摆手,“去吧,继续盯他!”

    丁三拱手:“小人遵命!”退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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